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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 规则说明 —

（借地宣传苏沐橙中心纪念合刊《沐光之橙》→ 一宣 及 印调 ） 

今日背景/设定：民国教员叶修先生，女学生苏沐橙。

 

 

　　兴欣里是条小弄堂，比别处窄上几分，偏有人在一边生起煤炉，铝皮大锅里欢快滚着烧开的水。迎面叮叮当当歪歪扭扭穿来一辆自行车，苏沐橙下意识撩起裙角避开，几乎蹭到墙基浓绿黏稠的苔藓。

　　纯白棉袜上到底是溅了几滴灰黑色，苏沐橙懊恼地轻剁下脚，越发小心翼翼垂头往弄堂深处走。齐耳短发滑落颊边，勾勒出腮边线条柔软，浅蓝色衣袖里伸出白皙双手，牢牢抱紧怀里牛皮纸条封着几本书。

　　行到东头倒数第三间，伸手敲那黑漆几乎剥落殆尽的门。“咚咚，咚咚，咚咚”，两短三段，听起来简直像地下党接头暗号。

　　里面懒洋洋一个声音应着“来啦”，苏沐橙下意识拨弄两下刘海，唇角浅浅浮起笑意，门一开看清来人，眼梢弯弯甜甜问候：“叶先生好。”

 

　　开门的人年纪不算太轻——也许把下巴胡茬剃干净能年轻上几岁——一身灰蓝长衫洗得白了边，嘴里颤巍巍叼着半支老刀香烟，也不用手扶一下，就那么含含糊糊招呼：“沐橙来啦？进来坐。”

　　难为他倒是有本事找到这么个独门独户的小屋子，虽然简陋陈旧，好在闹中取静，门一关有那么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意思。苏沐橙打量一圈，把手上抱了一路的书轻轻放下，说道：

　　“好久不见叶先生了，今天路过刚好来看看。”

　　路过还专门带着书上门？叶修也没说破，只是点头笑笑：“有心了。”

　　顿一顿，到底不忍心太冷淡了：“近来学业还好？”

　　“还好的。”苏沐橙听出他几分敷衍，脸上还是浅浅笑着，说，“学校也都还是老样子，小申偏科得厉害，家兴昨天又上课打瞌睡教罚了堂……”

 

　　来回寒暄几句，很快找不到话好讲，声音渐渐低下去。

　　便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，这话我不讲，你又不会不晓得。

　　叶修瞧见苏沐橙垂眼轻咬嘴唇，神色逐渐掩不住委屈落寞，心里被戳动了哪里软软一块，疼得恼人，暗自长长叹气，放柔了声音道：

　　“我离了嘉世，过得倒也不坏，给些杂志报刊写稿，你可要看看？”

　　说完拢在袖子里的手掐自己一把，怎么好又把她招进自己的事里来。

　　苏沐橙眼睛却已亮了：“好呀好呀。”

　　翻着杂志，神情乍惊乍喜又淡淡愁绪：“叶先生，你还在写着这些……陶校长就是为了你上课讲话激进惹了投诉，才停了你职……”

　　“就因为停了职，没什么旁的事情，又没了后顾之忧，更好随意写写了。”叶修又抽出一支老刀牌在桌面轻磕两下，“倒是你，在我这看看就算了，回去不要多提，好好读书毕业，先安身立命才好谈喜欢什么。”

　　心里突地一跳，意识到用词歧义了，把话往回一兜：“我是说，年轻人还没认清目的便借着闹事耽误青春前程，倒买椟还珠了。”

　　苏沐橙哪里管他有心无意，脸上一热，也来岔开话头：“那你又为何要在课堂说那些……”

　　“不好本末倒置，却也不好粉饰太平。兼听则明，单方面掩着不谈不提，又谈什么选择呢。”划开一根洋火点着烟，叶修深吸一口，缓缓吐出，“师者，传道授业解惑，如果学生所学都是标准答案，不让提或者干脆提不出疑惑，又何必要老师呢？”

　　“叶先生……”苏沐橙伸手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，“那你自己呢，有疑惑吗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 

　　这个姑娘捧着他的文章他介绍的危险书籍在自己面前的时候，他有过疑惑吗？

　　少年离家，一支利笔嬉笑怒骂，被文化部惜才招了进学校当国文先生，轻狂岁月任意妄为而过，他便笃信哪怕少年人也不该由旁人代为决定了轨迹。

　　可为何只有苏沐橙捧着书站在面前时会有一瞬动摇。一半想把毕生所思所想倾囊相告，一半怕她在这乱世回头无岸半生飘摇。

　　叶修轻掸烟灰沉吟良久，抬眼见苏沐橙正襟危坐等他答话，目光清澈眉眼温和，神情只见温热不带戾气。

　　如果你也是一介旅人，明知尚有漫漫前程，一路艰险无算终途生死未卜，路过热汤篝火，也会不敢落脚停驻。

　　怕失了重新启程的力气，也怕篝火边那双沉静眼眸沾了尘。

 

　　他狠狠把还剩最后一截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，下定决心开口：

　　“天不早了，我送你出去吧。”

　　苏沐橙微微一僵。

　　叶修转身向外不看她：“以后也不必来了。”

　　她惶急站起：“叶先生……”

　　“再有几天，我就要离开上海了。”叶修在院里停下脚步，却没有回过头来。

　　苏沐橙脸色骤然白了，再开口才觉出嘴唇轻轻发抖：“去哪里？”

　　“重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这种时候，叶先生要去重庆？”

　　“有人邀我去一所学校继续当教员。”叶修抬眼望向堆满浅灰色云翳的天空，不知谁家的鸽子落了单，孤零零向西飞去，“就因为这种时候，所以要去。”

 

　　打开门，里弄街坊闲侃笑骂声扑面而来，修补锅盆炒菜剁肉的尘世烟火从耳畔鼻端滚滚而过。

　　苏沐橙终于没有说出挽留的话。

　　也没什么可以叮咛的。他比自己年长这许多，什么知冷知热的话，说出来都只能图一个自己心安。

　　没什么能再给他了。

　　倒是他见不得她弦然欲泣又竭力忍着的样子，低低声嘱咐了一句：“再有一年多你就毕业了，好好珍惜学业，为将来打算打算。”

　　是以什么身份叮嘱的呢？老师？兄长？朋友？

　　苏沐橙“嗯”了一声，低下头，快步离开兴欣里。

　　这一次，再没有小心踏着石板路，避让溅在裙摆鞋面的泥水。

 

　　重庆吃得真太他妈辣了。

　　纵然像叶修这样粗放型生长的人才，一年多后唯一不能适应的，还是这件事。

　　无可奈何学会了自己烧火做点简单饭菜，也不能指望他太过勤快，肯生起火来煮一碗碱水面，里头搁几滴清油卧个鸡蛋，就算是善待自己了。

　　刚盛好碗没端上桌，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。

　　“咚咚，咚咚，咚咚”，两短三段，听起来简直像地下党接头暗号。

　　海碗放到一半在桌面一斜，清汤淌在手上，烫得他一哆嗦，却顾不上搭理，甩着手几步到了门边。

　　齐耳短发长到了齐肩半长，浅蓝色斜襟校服也换成了月白齐膝连衣裙，可还是那眼梢弯弯唇角浅笑，甜甜一声问候：

　　“叶先生好。”

 

—Day07.END —

P.S.其实设置在193X年比较靠谱，但因为喜欢周董那首歌就……不要在意细节了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