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已经是过时的老古董了。我仍然要写押韵对句的道德故事。但是如果我对自己写作除了自娱以外还抱有其它目的,我就是个双料的傻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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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217][百日黄喻][DAY17]风涌(下)

【全职|百日黄喻Day13】风涌(上)

- 继续应援百日黄喻,上篇在 Day13

- 关于本日的 情况说明 



  黄少天和喻文州在路边的僵持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。酒吧街熙来攘往,每天都有人以各种理由在街头分分合合。年龄不是问题,身高不是距离,体重没有压力,性别没有关系。哦,去他妈的性别没有关系。

  一股歪风不知从哪里窜起,地面纸屑尘土低矮地打旋,刮擦八分裤和运动鞋之间裸露的小片皮肤。黄少天只花了半秒就听懂了喻文州话里意思,陡然抬高声调:“什么叫不用觉得负担?下一句是不是你喜欢我与我无关?能不能别这么磨叽矫情,你话说清楚了可我还没有,你是不是觉得堵着我说不出话你就高兴了?你是怕我负担还是怕我说的话不中听?”

  话音戛然而止,黄少天一副恨不能咬断自己舌头的表情卡了壳。他从未见过喻文州这样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神色,低沉缓慢一字一顿地反问他:“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?你不能够接受我,却希望我能够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,黄少天,做人不能够太贪心——”他用力眨两下眼睛,侧头避开吹进眼里的沙尘,“我就是因为太贪心,才走到这一步。你希望我们还能够是朋友,我已经说过了——”

  “不能。少天,至少现在,我还不行。”

 

  风时紧时缓,却不打算停歇。隔壁店铺门口的易拉卷被扫倒,混合街对面拍打墙壁的挂板,发出潦草的响动。喻文州伸手揉了揉左眼,吹进去的沙很快清了出来,隐形眼镜却晃动了下,轻微的模糊覆盖区域视野,他转动眼球,试图让镜片重新服帖。

  黄少天看见喻文州手指在灯光里反出莹白冷色,生理性泪水在眼角浅浅晕开。他不记得喻文州上一次连名带姓叫他是哪一年的事了,也许根本从来没有过。黄少天近乎直觉的逼问像一把小而尖利的匕首,在这称呼话语和并不配套的表情中撕开一道小小的豁口,让他忽然从皲裂中窥见一丝脆弱又柔软的真实。

  他曾经觉得摸不透看不清楚的那一小部分喻文州,谜底原来那么简单。所有冷静自持进退有度维持的秘密,不过是那一句早就拱手交出的喜欢。

  喜欢得太久,没想过离开。

 

  莫可名状的激动从脊椎流窜到手肘,心口下起南国盛夏午后常见的骤雨,瓢泼肆虐转瞬停歇,留下一地水汽被日头蒸腾成滚烫热浪。黄少天忽然伸手握住喻文州小臂,掌心的灼热和裸露手臂皮肤的微凉让两人同时有刹那战栗。

  喻文州凝视黄少天,神色渐渐复杂起来。

  他确实不好过,来酒吧也存着散心的意思,分寸却还在。黄少天出现之前在喝的已经是最后一瓶,预备结账离开。可是谁能在感情的患得患失里没有过想耍些小伎俩的念头。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过,如果顺着黄少天一开始的误会,演一场借酒消愁的戏,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。

  可是念头转瞬即逝,被掐死在黄少天蹙满忧色的眉心。这个人,他还没有想要放弃,怎么肯欺骗他,又怎么能假装还退得回去。

 

  街道两边的门窗像遭受野兽撼动般闷摇,到处是窗户被大力吹合的砰响,依稀有花盆碎裂,车载防盗器蜂鸣此起彼伏。台风已经登陆了,风里不再暑热,卷裹着凉丝丝的湿气袭来。

  “文州,”黄少天的语速在最严肃的时候依然偏快,但该咬字清晰的时候,绝不含混带过,“那天我告诉你,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种事,我做不到,让你冷静一下……”他腮帮用力地紧了一下,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“那天你已经说过了,”喻文州难得开口打断人——今天的喻文州已经做了太多难得一见的事,“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。”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,像意识到黄少天下一句要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。

  “不,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黄少天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,握住喻文州另一只小臂,“前两天我去上课,走错了教室,心想我平时太依赖你带路了,以后如果……真的不能做朋友,我该怎么办。”

  喻文州乍然听到这句,耳边轰然一响。越是有势在必得觉悟的感情,越是无法控制假想当自己离开对方时,会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。愚蠢而自以为是,却难得免俗。他掌心渐渐收紧,呼吸微颤,难堪地别过脸去。

 

  可下一秒黄少天露出一抹狡猾又得意的笑,晃晃喻文州手臂,将他再拉近自己一些,说话的声音几乎直接在他耳边响起:“可是我只想了几分钟,就明白了。我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?”

  喻文州倏然转过头,鼻尖几乎擦着黄少天脸颊。那个人还在洋洋得意宣告,好像片刻前板着脸闯进酒吧的是另一个人:“就算你和我绝交,我也是要把你找回来的。你不搭理我,我就缠着你,你要是不再喜欢我了——”他耳根毫无预警地烫了一下,红晕搅散在灯影下无人察觉,“就算你真的决定不再喜欢我,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发呆,得赶紧去把你追回来啊。”

  喻文州瞳仁猛地收紧,像听见什么不可能的声音散播在空气里。他想扯出一个表情表达荒谬和不可置信,又怀疑哪怕轻言细语如自己,也要惊散了这场幻听。

 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又犹疑:“少天,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和好……”

  黄少天脸上更烫,他用力摇摇头,好像这样能让可疑的红晕被空气稀释。

  “文州,我知道之前说了不该说的,来之前想过很多话,想着怎么说能让你相信这一句才是认真的。”心跳激烈得往外蹦着几乎哽住喉头,“可是最后我觉得,只有这样最直接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手一收,松开手臂搂过喻文州,掌心贴紧他脑后柔软头发,紧张又轻柔地覆上了他嘴唇。

  周遭似乎有口哨声响起,可他们什么也顾不得。漫长温热的亲吻席卷意识,把心头微茫的试探与犹疑晕染成彼此纠缠不分的呼吸。——再没有余暇浪费给无用的猜测,有情的人谁不是迫不及待地拥紧幸福。

  风涌云动,这个夏天第一场台风卷裹的大雨就要下来。



— END 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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